赵之谦是晚清著名书法家、篆刻家和画家,以绘画成就最为卓著,开创“金石画派”,属“海派”前驱。绘画中又以花卉画最具特色,个性鲜明,风格新颖,尤其31岁至44岁年时期的作品最称精美,亦最为典型。此套《花卉》四条屏即为此时期的代表作。
四条屏分别绘荷花、柏树、菊花、牡丹,上款“嵋青仁兄大人”,画风反映了赵之谦成熟的面貌。一是题材的现实性,诸花卉均属日常所见,寓意也富世俗性,如荷花题句“然出尘,大叶人”,即“出污泥而不染”之意;柏树题句“叔作此取百龄意”,以柏树象征百岁;牡丹题句“宜富当贵”,指出牡丹即富贵花。这些取材含意,直露作品的主旨是祝嵋青大人富贵长寿,并颂其高风亮节,这一创作宗旨是十分现实和世俗的。二是构图的平中求奇,即布局既不四平八稳,也不狂怪不拘,画作通过疏密、虚实、轻重、浓淡的合理安排来求得画面平衡。如荷花图,硕大的荷叶集中上部,下部仅几根细长荷梗和淡墨苇叶,然圆润而劲健的线条所产生的力度,避免了画面的头重脚轻,通过轻重取得了平衡;又如牡丹图,除上端款题部位较空外,牡丹和湖石几乎占满画面,然通过枝隙、石畔的留白,使全幅并不显迫塞,这是以疏密来求平衡。三是笔墨的金石气,即以书法、篆刻笔意入画,如荷梗圆润似篆笔,山石方劲取魏楷,柏滕纷披迅疾如草书,树枝抑扬顿挫进篆刻。这些浓重的金石味,既使笔墨具粗细、刚柔、方圆、轻重的丰富变化,又营造出雄健、壮阔的总体气势。四是色彩的浓艳感,赵之谦喜用红、绿、黑三种重色,色艳墨浓,鲜亮夺目,如柏树图中的红花、绿叶与水墨柏树,相互映衬,均显突出,尤其红花更见艳丽,然艳而不俗,因为运笔是放逸的,造型是简拙的,同时重彩与水墨、工笔与写意相兼,故而整体色调仍见清雅。赵之谦花卉画的四大艺术特色在此四条屏中均有鲜明反映,并达到很高水平。
如果进一步鉴考作品款题的书法风格,也可证明为真迹。赵之谦的书法以楷书最具代表性,成熟书体取北魏楷书,字形方整沉雄,用笔劲直舒展,同时又汲收颜真卿结体宽博丰润,点画粗劲浑厚之长,遂形成端整遒丽、血肉丰美的自身风格,有“颜底魏面”之称。隶书的笔法亦以楷书为基本,唯起、收笔仍带蚕头燕尾的隶意,结体亦以凝重为本,然仍具隶书的魏正、端丽。四条屏中的牡丹图“宜富多贵”四字为隶书,余均为楷书,其风貌与上述特点均相吻合,且写得十分精彩。
作品中的钤印“赵之谦印”与《中国书画家印鉴款识》亦相符。绘画、书法、印章俱对,可肯定四条屏属真迹,而且是其中年成熟期的精品。
(作者北京故宫博物院研究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