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起峰善画花鸟,继承和拓展了中国古代写意画的优良传统,注重借花鸟传情达意。其画笔力遒劲、墨色饱满,画风刚健、素朴,个性独特,意境幽深,显示了较高的审美品位。?
一、执着的审美价值走向
?绘画艺术是美的结晶,是画家审美心理结构的外化,这就使得绘画的艺术价值不能不与生产主体的审美价值定位、审美价值走向紧密相关。从这个意义上说,绘画产品的生产就是绘画产品审美价值的生产,绘画产品的生产过程即审美价值的生成、流变过程。生产主体选择题材、评价题材、表现题材,都要受其审美价值走向的干预、影响和制约。我们可以豪不夸张地说,绘画产品价值的高低取决于生产主体审美价值品位的高低。生产主体的审美价值走向又受制于他的人生观、世界观和价值现。画是人的创造,生产主体无论是对客观外物的审美感受和认识,还是对人的精神世界的体验与探寻,都离不开他的人生观、世界观和价值观。绘画产品审美品位的高洁与低劣,也正取决于这“三观”的正确与谬误。所以,我们从绘画产品便可以见到生产主体的身影。
?我不止一次地和耿起峰老师交谈过,我也翻看过学生们写给他的厚厚一本临别赠言,学生的话可能是一种感受,缺乏理性的升华,但从学生稚嫩的话语中使我产生同感,那就是:他的艺术审美价值走向和他的人生价值取向惊人的一致。他在人生价值上淡漠功名利禄,而看重人的所作所为给社会带来的实际价值;他痛恨阿谀奉承和刚愎自用,力主不卑不亢,胸襟豁达;他鄙视无所作为,哗众取宠,主张脚踏实地,勤奋耕耘。始终如一的人生价值取向决定了他在艺术道路上忠贞不二的审美价值走向,那就是:陶冶情操,净化心灵,给人以昂扬向上的审美感受,使人在绘画产品的欣赏中得到启迪。他选择牡丹、鸡、鹳作为自己的描绘对象,采用黑、红、白作为自己的审美色调。他笔下的牡丹色彩浓重,格调浓丽、高雅,他画的雄鸡笔力挺拔,画品刚健、素朴。他认为艺术生产不能利禄熏心,功名障目,否则,作画就会迎合世俗,不能升华,也不能生产比较高的审美品位的艺术品。为在绘画产品中实现其人生理想和审美理想,他曾多次自费南下观赏体察牡丹形态和情韵,实地写生。这种执着的审美价值品位的追寻,在其绘画艺术的生命中迸发出了灿烂的火花。他的《洛阳牡丹》以黄色代表阳光作为底色,五朵红色和两朵黄色的茁壮牡丹花,在金色的阳光下蓬勃向上开放,色彩艳丽欲滴,枝干努力向上,绿叶繁茂,生机勃发,布局错落有致,整个画幅和谐连贯,设色明快,风格明丽而又清纯,形象地描绘了牡丹花开争奇斗艳的优美景色。透过画面,我们仿佛看到了改革开放给中国这块古老的土地带来的盎然生机和欣欣向荣的光辉前程。《雄鸡唱晓》笔墨技法不落陈规,独树一帜,画图中雄鸡的体态、造型十分形象生动,准确逼真,雄鸡羽毛张扬,昂首鸣叫,赫然挺立,精神抖擞,气势勃然,雄鸡的生命活力跃然纸上,呼之欲出。粗豪大笔不仅表现了雄鸡外形结构的立体感,而且充溢着源源不断的、腾腾上升的阳刚之气。浓黑色调泼洒淋漓尽致,鸡冠施以暗红,背景涂以灰色,衬以太阳,色彩对比强烈,使雄鸡与背景的用笔拉开距离。霞光充溢其间,浓淡相宜,有藏有露,使空旷的背景显得层次疏密,有条不紊,意境幽远,似笼罩在晨光之中。画面笔力雄浑、粗犷,给人一种雄奇之美。我们从中既可以领略祖国蒸蒸日上的远大前景,联想到我们民族的兴旺与发达,感受到时代不断进取的铿锵有力的步伐,也可以寻觅到生产主体的坦荡胸怀,昂扬奋进的雄壮气质。?
二、鲜活的内在生命张力
现实生活是绘画艺术赖以生成、存在和生长的根基,离开这一宏观基础,绘画艺术就会枯竭,失去生命和价值。为使自己的艺术生命之树长青,耿起峰经常克服重重困难去实地写生,正是出于这一深刻的艺术见地。但他也更加深深地认识到,绘画不是给现实生活拍照,照抄生活就等于背叛生活。因为现实生活本身并非艺术,绘画艺术生产是生产主体与审美客体的一种关系,一种精神交换关系,绘画产品是主客体双向运动的结果。绘画产品所描绘的生活来自现实。但他自身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它是生产主体的审美心理结构所形成的审美价值走向的认同、筛选、同化、创造出来的心理现实,它是生产主体本质力量的外化,即生产主体的感受力、理解力、想像力、意志力、创造力、表现力的物态化,就是说,绘画产品是生产主体本质力量对象化的结晶。换句话说,生产主体作画,是以自我独特的审美视野,透过生活的表层,对其深藏的内蕴作出的艺术揭示与表现,是生产主体对审美对象的一种独特认知和感悟,是对审美客体的新发现和假定性的诗艺创造,绘画产品中的审美对象已经被生产主体知觉化、情绪化、心灵化了,是一种主体化的客体,它融入了生产主体的情绪、情感、趣味、理想和灵魂,也包容了生产主体对社会、人生、生命生存的独特感受和理想。绘画产品就是在这种对象主体化、主体对象化的双向运动过程中产生的。简单地说,绘画产品就是画家内在生命力的对象化,因此,我们可以说生产主体生产画的过程就是画家内在生命力的运动、升华过程,画家内在生命力的兴旺与枯竭,就决定了绘画生产旺盛与哀微,决定了绘画产品审美品位的高雅与低劣。从这个意义上理解,画家作画、描绘审美对象,其实质就是描绘时代的精神与特征,描述社会的文明与进步,描写人生的理想与奋斗,讴歌生命、生存的价值与意义。一句话,就是写人,写生产主体的内在生命活力。这是使绘画产品生气灌注、意蕴深邃的关键所在,是生发无穷艺术魅力的内在动力,否则,审美客体不融入生产主体的情感、生命与灵魂,就会丧失艺术的诱惑力、感染力和震撼力。
?耿起峰把花鸟作为自己的审美对象,目的不是在单纯写实,更是为了有利于情感的表现和意蕴的传达,有利于显示自我坚定不移的精神追求。在植物学家看来,花不过是植物的生殖器,雄鸡抖动羽毛也不过是求偶和觅食的表现而已。然而,它们在耿起峰的笔下却极具人情美、人性美,处处勃发着内在生命活力,给欣赏者以巨大的审美感受力量。《奋进》描绘了一只黑色雄鸡向前上方直挺着身躯,奋力前行,笔直的脊背顺着头势,大有一股勇往直前的无穷的张力。羽毛下垂,衬以狂风大作、满天飞雪的背景极力渲染了雄鸡前进的艰难。粗毫大笔流畅、自然、生动。用墨浓淡相间,整个画幅着色凝重,给人一种在压抑之中奋争之感。生产主体没有选择雄鸡在春暖花开中神采飞扬的时刻,却看中了雄鸡在暴风雪中努力向前的境况,而且雄鸡那强劲硬朗的筋骨、峭拔飞动的神韵和不屈不挠的风骨,经久不衰的生命活力,被活生生展现出来。显然,画者不是在无动于衷地写实,而是孕育着自我的人生理想和生活品位,那就是:于逆境之中不退缩的坚贞品格和高尚情操,永不屈服,一往无前的进击精神。
三、深邃的审美意境追求
?中国画讲究意境,追求意境,并把意境作为品评绘画产品质量高低的标准,山水花鸟画犹然。无意境的画为下品,视为平庸之作;有意境的画为上品,视为上乘之作;而意境幽深的画则被视为精品、极品。因为意境可以深化画面的审美意蕴,给接受者以画有尽而意无穷的艺术魅力。接受主体从对画面意境的观赏中,不仅可以感受到审美意像灵气飞扬的神采带来的无穷乐趣,而且还可以激活联想,拓展审美知觉,深化审美认识,更深广地把握产品的审美意蕴;不仅可以领受到生产主体的艺术造诣,从中得到某种启迪,而且还可以品尝到生产主体的审美品位所带来的如食橄榄如饮美酒的审美滋味。
?耿起峰对花鸟情有独钟。他对花鸟有较强的艺术感受力,较深的艺术理解力,较博的艺术想像力。因而有较独特的艺术见地。他的画构图别致,造型新颖,泼墨自如,意境深远,给人以很强的联想力。《憩》中四只鹳各具情态,一只鹳微微下垂眼帘,似欲睡之状;一只小鹳缩着脑袋,怠倦熟睡;一只稍稍举颈远望,显其卫士之态;一只抬足转颈后视,露其警觉之神。向内收拢的造型线条.表现了鹳的躯体舒缓、放松,意欲休息之貌,画者并未就此止笔,而是在众鹳的脚下画了一条金黄的草地和一片水平如镜的湖面,展现出秋水平湖的冷与静,使意境更加深远,整个画面洋溢着一种闲适、宁静、祥和氛围。透过画面,我们似乎领悟到了生产主体的人生追求;人与人之间的平和相处,社会与世界的安宁和睦,从而传达了其淡泊功名,虚静无为的人生态度。?
(作者为大庆师范学院中文系副教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