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访龙江大湿地十余天,听到的建设经验和感人事迹不少,听到的呼声则更多,这呼声中有很多无奈。仅举一例可见端倪,“兴凯湖自然保护区的管护员被扣了”,听到消息的保护区管理局局长崔长杰急火攻心,管护员在辖区内正常巡护被扣已不是一次两次了,只因为,管理局虽有管理权,但辖区内的地权却分属多个单位,管护员进了别人的地界……
各方呼吁全国尽快为保护湿地立法,依法维护湿地保护的权益。但远水解不了近渴。在黑龙江,记者发现许多地方不等不靠,努力探索更加有效的保护方法,试图从组织层次上拓宽湿地保护的角力场,种种方式均令人称道。
谁敢违法开荒,必受法律制裁
三江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的所在地抚远县,被美誉为“祖国最先迎接朝霞的地方”、“东方第一县”,但也是国家扶贫开发工作的重点县。
因经济不发达,地跨7个乡镇、36个村屯和4个国有农场的国际重要湿地——三江湿地的保护工作举步维艰。一个突出现实是:大量原始耕地与三江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的湿地交织。
张庆艳,被业内称为“狠角色”,他的那句“谁敢违法开荒破坏湿地,必受法律制裁”的名言被当地广为流传。
担任过14年县级领导干部,现任县委副书记兼任保护区管理局书记、局长的他满脸正气,“保护湿地是为人类作贡献、是为社会作贡献,但就是有人不信邪,顶着干、歪着干,对这样的人绝不能手软!”
三江保护区地处黑龙江、乌苏里江交汇处,是三江平原目前现存面积最大、保存最完好的湿地之一,总面积297万亩。域内盛产“三花五罗十八子”,是既名贵又值钱的鱼类。因此,要将保护区核心区的原住居民按一亩地置换实验区的两亩地都有人不愿出来。工作人员分析发现,那些地方地处核心区深处,保护人员难以进入,放牧、打猎、偷鱼、非法开荒不易被发现。随着农业生产效益的提高,只要偷着开垦1亩土地进行流转,就会赚4千多元。
“看到一天比一天好的湿地环境就让少量的几户人家给搅和了,让我们心痛、愤怒,鸟类对湿地环境要求苛刻,湿地生活区域要足够大,还要安静祥和,有任何的惊吓它们不会驻留或会弃巢而去。作为东北亚鸟类迁徙的重要通道,更需要良好的生境。必须下狠心对破坏湿地资源的行为开展一次打击行动!”
“行动”得到了县委书记、县长的大力支持,多个部门联合行动开始。
但是,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样顺利。“没想到,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农民竟能动员出如此多的后台。县、市甚至省里有人来找,还有人送来20万元现金,当所有办法失效后,竟动用黑社会放言‘保护区的人见到一个我就碰他一个’。甚至给管理局领导和家属打电话恐吓、威胁”。
“资源是一道红线,保护湿地资源一定不能动摇,违法者一定要受到惩罚。”从2006年下半年开始至2008年5月末,有11名破坏湿地的涉案人员被判有期徒刑,其中包括一名副镇长。
“三江”保护区依法保护湿地的做法在媒体广为传扬。因在与各方利益的博弈过程中,“湿地保护”往往处于劣势地位,三江保护区在保护湿地中依法保护、据理力争,取得了全面胜利。有人评价,这与领导的敬业态度直接相关,还与角色有关,与层面有关。张庆艳作为县级领导兼任保护区局长,相当于把湿地保护的角力场提升到了全县、提升到了当地的最高层级,协调的能力自然不同,这不值得借鉴、深思和学习吗?
在数天的采访中,记者发现,张庆艳并不是地方行政主官担当局长的个例,珍宝岛自然保护区管理局局长由虎林市的副市长王延军兼任,扎龙自然保护区、三环泡自然保护区的前任局长均是这样的角色。可以说,这是黑龙江湿地保护的一条重要经验。目前,黑龙江国家级、重点省级自然保护区基本都是处级构架。这样的构架,为加强湿地保护提供了有力的支撑。
在去年底于福建召开的全国湿地保护管理工作会议上,国家林业局副局长印红肯定了“黑龙江等省区在重要湿地区建立了与当地林业局平级或者高于其林业局级别的湿地管理机构”的经验。
体制优势,湿地保护众志成城
龙江湿地行中,记者采访的湿地保护区的管理模式可谓“五花八门”,有地方政府管辖的,有农垦系统管辖的,还有环保部门管辖的。《黑龙江省湿地保护条例》明确规定,林业行政主管部门是湿地行政主管部门。因此,非林业行业的湿地保护区主动接受省林业厅的指导,而国家林业局的各项工程投资也进入了这些领域,共同为湿地保护事业的做强做大而努力。
在挠力河国家级自然保护区采访,记者发现,这个保护区的构架十分特别,保护区管理局设在黑龙江省农垦管理总局,郎明久任副局长,下设红兴隆、建三江两个分局,11个农场是最基层的管理站,有些类似森工的建制。
这个自然保护区于1998年建立,2002年升格为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挠力河流经红兴隆、建三江两个分局11个国有农场,保护面积240万亩。
挠力河保护区的保护工作有着明显的体制优越性,兵团建制、政令畅通。需要时他们可以集中运用行政力量、资金和责任约束机制推动湿地保护工作。
据红兴隆管理分局副局长孔祥武介绍,每年他们都下发文件,明确管理局林业局和农场林业局(科)是湿地的行政主管部门,农场场长是辖区内第一责任人,分管林业副场长是主要责任人,并签订湿地保护责任状。同时,实行局场共建的管理体制,充分发挥局与场行政干预的优势,每年3月鸟类迁徙开始时,局场就共同组织农场林业、公安、计划、水务、畜牧等部门成立清查组,进驻保护区,死看死守,查处破坏湿地的违法行为。
做好工作不能没资金。近年来,国家林业局投入1320万元,实施一期和二期基础设施建设,总局、分局和农场配套了3000多万元资金,加快了湿地保护恢复的建设步伐。
从红旗岭农场就能看出他们“退耕还湿”的决心和力度。红旗岭农场副场长刘海刚介绍说,为了湿地恢复,我们自筹资金,一次性地从缓冲区撤销搬迁了5个生产队,涉及102户318口人。到2005年底,整个保护区就完成还湿还草高达24万亩的面积。
也许,挠力河的体制优势很难复制,但他们对保护区的重视态度以及在更宏观层面上统筹管理的方法值得借鉴。
有人说,最好的保护是凝结于科学发展、可持续发展的方法中,就目前情况而言,拓展保护和发展湿地的空间,提升管理协调能力不失为一种好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