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居楼上,放眼四周,皆竹笋般的水泥柱,很少绿色。炎炎烈日,让我那临窗的书桌备受煎熬,便萌生出种些植株来改善改善的想法。
左选右筛,翻出一本《绿化美化的好材料???茑萝》,于是托亲拜友搞种子,买盆配土。我把珠粒儿似的种子和我的希望一同播下,细心地浇些水,盼望种子发芽,盼望我的绿荫长大。
配土播种,浇水盼苗,我和妻有时间便在盆前察看,那目光如炬,恨不能看穿盆底,极想知道那久不露面的种子现在是个什么姿态。
三五日过后,盆中依然沉沉如旧,一点动静也没有。我责怪妻浇水太多把种子给淹了,看得太多把种子给吓着了。她笑我是老和尚念错了经,成天研究花草,这次却马失前蹄。我恨不能变成新芽从盆中钻出来。
一星期后,妻去阳台晒衣,突然大喊起来:“快,快来看,出了,出了好几棵啦!”
我愣了一下,未待她说完便丢下手中的书和笔奔出门去,三步两步来到我曾倾注心思的那只紫砂盆前。
新出的芽儿,笔直笔直,细得像针芒,绿得似翠玉,嫩得让人不敢去碰。细小的叶儿还未展全,却和杆一样饱含着碧绿的汁液。似乎蓄势已久的生命力,在一夜之间蓬蓬勃勃地释放出来了。我看着这些盼望已久的新绿欣喜又激动,口中只喃喃地说:“太好了,太好了,终于出了。”
细心地浇些水,慢慢地又出了几棵,没几日,盆中已一片葱茏。丝般裂开的叶子如绿色的鸟羽,连着瘦长的茎。那茎细小嫩绿得好像一阵风也能刮断似的,有风的日子真让人为它揪心。
我用细绳和竹竿在盆的上方搭成一道斜斜的网,让灵蛇般的茑萝在上面攀缘,跳跃。每日清晨,它总会给你一份惊喜,一夜间会窜得老高,不几日便在阳台上形成一道密密匝匝的绿色纱帐。
这帐如一座陡峭之山峰,悬在空中,不见其发端,也不见其终极,只见深深浅浅的绿在流动。阳光照着这些绿色的晶莹,帐下留着斑驳的光点。一阵微风过后,送来一片茑萝的欢声笑语,丝样的叶子,笑弯腰似的颤抖。
又过月余,绿帐上窜出两朵花来,那绿色饱满的花托如一只盛满琼浆玉液的高脚酒杯,杯的上方顶着一个空心的五角星,或红或白。
一两朵是个排头兵,排头兵一现跟在后面的便一发不可收拾。一队队,一簇簇,红花簇拥着白花,白花点缀着红花。上面的花盛开,下面的待放,乍开的花儿是那么地艳,那么地亮。红色如火焰,洁白似明星,绿色的纱帐变成一张彩色的网,阳台成了一道光彩鲜灵的自然风景线。
午后,花们收起美丽的衣裳。我知道它们不是躲避阳光的毒辣,而是让出位来给后来者。它们前赴后继,始终展示给人们灿烂、多姿多彩的生命。
每当我疲倦时,便把自己沉浸在绿和花的海洋中。晚风习习星空闪烁时,可以在花下聆听自己心跳的声音,回首自己生命的历程。调整生命之舟的航线,展望未来的行程。
秋日,绿叶渐渐变黄了。午夜,静听风与叶子的私语,知道明日又会有许多黄的叶子回到从前,归到土里。虽无力为它们留住青春,但理解它们在为明春作准备,为给我们一片更加繁盛可人的绿色而酝酿着。
(记者据)